人越在低谷,越要好好“墮落”

作者| 天雅
責編| 五花鹿
01
今年以來,我們經歷的難,有時難到說不出口。
如何度過絕境中的至暗時刻,從艱難中自我拯救,好像成了全人類共同的功課。
而慶幸的是,到了2020的尾聲,我也看到了在困境之下,很多人從掙扎走向蛻變和整合。
前幾天朋友小A和我分享了她的故事:
那是一個絕望的夜晚。
整整三個小時,小A盯著漆黑的窗外,滿腦子只有兩個字:自殺。
想當初,為了跟男友一起創業,她從公司離職,還向家裡借了一大筆錢,但無奈所託非人:
對方不僅花光了她的錢,還同時與多名女性糾纏不清,不斷傷害她。
更糟糕的是,當她傷痕累累地回到老家,並沒有得到家人的撫慰,反而遭到持續的嘲諷。
那天晚上,她整個人徹底崩潰了,陷入一種生無可戀的絕境當中。
掙扎至半夜,她拿出信紙,打算寫下自己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封信——把當前的不幸、絕望與悲觀,一股腦地傾瀉了出來。
但寫著寫著,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些朦朧的片斷:
一會兒先是浮現了一位慈祥的老奶奶,在遠處微笑地看著自己;
過一會兒,記憶裡冒出了小時候的自己,佇立在空曠的田野上看著落日;
再過一下子,又閃過了小學的畫面,當時的小A昂首挺胸地站在領獎台上.....
隱隱約約之中她不斷地看到了過去的自己,以及一些熟悉的面孔。
她愣了一會兒,手中的筆不由自主地寫下一句話:
「……現在是我人生中最黑暗、最落魄的時刻,但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堅強地站起來,重新拾回過去的驕傲與尊嚴!」
那一刻,她突然又不想死了。
這是一個奇妙的轉折,看似是一種偶然。
但實際上,卻是她與「質量世界」恢復聯結的必然。
在這不經意的一瞬間,小A從當前的痛苦體驗掙脫出來,聯結到了曾經的美好瞬間,重拾了活著的勇氣。
心理學家格拉塞認為,
從出生到現在,我們會持續將所有美好的感覺準確地記憶下來,並儲存在腦海裡的一個特別空間。
我們稱之為「質量世界」。
每一次和它聯結,我們都會自然產生了對這個世界最初的眷戀,並從中延伸出一股向上而生的力量。
而這份力量,也許可以支撐我們度過生命中的至暗時刻。
02
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質量世界。
在一個童年相對美滿的孩子身上,我們可以很容易覺察到它的存在。
小B是被愛包圍著長大的孩子,從小多才多藝,常常參加各種比賽。
而她的父母每次都會去現場為她加油打氣,一家三口其樂融融,非常溫馨。
即便沒有獲得好的名次,媽媽也總會溫柔地安慰她,而爸爸則會給予她持續的鼓勵。
在父母的持續關懷中,小B始終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,覺得心裡充滿了力量。
這一系列美好的感覺,便構成了小B的質量世界。
後來這些年,她曾兩度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完整的家。
一次是大學期間,爸爸意外去世,媽媽也於三年後改嫁;
另一次是今年年初,她結束了一段長達7年的婚姻,敵不過前夫的精打細算,她幾乎是淨身出戶。
可以說,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,最後淪落成了一無所有的“灰姑娘”。
但整個過程,她始終與自己的「質量世界」保持著聯結。
她說,每天自己一個人騎著自行車上下班,雖然會不可避免地感到孤獨與憂傷,甚至會忍不住流淚。
但每當輕風吹過臉頰的時候,她都覺得那是媽媽溫柔的手,在為自己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珠。
同時,耳邊也會響起爸爸堅定的鼓舞:“相信自己,你可以的。”
正是這份力量,持續支撐著她獨自挺過家庭破碎的悲慟,走過離異之後的坎坷,一路向前。
03
那麼,若是一個童年不幸的孩子,也會存在自己的質量世界嗎?
是的!
只是它更多會以一種「隱性」的方式存在。
比如前面提到的小A。
她就是一個無法從家庭獲得太多支持的孩子,孤獨與悲涼,是她成長的主旋律。
小時候,父母長年在外打工,她被安置在親戚家,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。
親戚始終待她如外人,很少給予情感上的關懷,甚至有時還會無端辱罵。
後來長大一點,她又被父母送到一所寄宿學校,只有寒暑假才得以出來。
很長一段時間,她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存在,沒有歸屬感。
馬東曾經在《奇葩說》裡說過:
“心裡很苦的人,只要一絲甜就能填滿。”
小A亦如此。
因為心裡有許多無以言喻的苦楚,所以但凡收穫一個小小的善意,她都會倍感珍貴和歡喜。
小時候受到委屈,她喜歡偷偷跑去隔壁一位老奶奶家裡,尋求安慰。
其實對方最多也只是摸摸她的頭,陪著她一起玩耍。偶爾會帶她去菜地裡,採摘一些新鮮的蔬果,然後和她一起做飯吃。
那是她幼年期間唯一的情感安慰,同時也是她質量世界的最初來源。
長大離別的時候,老人堅定地鼓勵她:
“往前走,不要回頭。等你長大了,就不會再受欺負了。”
那一天,老人一直站在門口,目送著她走向小路盡頭。
前路依舊崎嶇,未來依舊未知,但從老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裡,她有了往前走的動力。
後來在學校,因為是班上唯一一位週末留守的學生,所以班主任偶爾會叫她來家裡吃個便飯,順便鼓勵她用閒暇時間看看書。
其實,無論是隔壁老人,還是班主任,她們給予小A的,都是一些基於人之常情的小關懷。
但對於極度缺愛的小A來說,卻如同來之不易的甘泉一般,珍貴至極。
為了不辜負她們的期待,小A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,一路披荊斬棘,勇往直前,考上了大學。
一路走來,這一點一滴來自他人的善意,逐漸匯聚成一股暖流,形成她的「質量世界」。
這種無助得以支撐的美好感覺,緩解了她在現實世界的痛苦,陪伴著她挺過了成長的艱辛。
從中她形成一股信念,哪怕深陷黑暗、孤苦無依,也總會有人願意為她點亮善意之光。
也因此,即便絕望到想自殺,但一旦與質量世界重建聯結,她存活的信念便再度燃起了。
04
小B的質量世界,最初來源於父母的「直接供給」;
而小A,則來源於其他人的「間接補償」。
無論是哪一種形式,它都真實存在著,從未缺席。
但是,當被痛苦包圍著的時候,我們可能會暫時失去與它的聯結,忘卻生活的美好。
那麼,要如何喚醒質量世界呢?
日本著名心理學家森田正馬主張面對痛苦的時候,順其自然,為所當為。
他認為,我們越把注意力放在痛苦上,感覺就越敏感,痛苦也會越劇烈,形成惡性循環;
而當我們順其自然,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,不再與痛苦糾纏的時候,痛苦才可能會隨之減輕。
在我看來,一個人放下對抗痛苦的執念,回歸現實事務,便是與質量世界重新建立聯結的過程。
如果是短期的挫折。
我們可以像小A那樣,把痛苦通通發洩出去以後,情緒流動出來,質量世界便自動回歸了。
或者像小B一樣,積極去應對破碎的生活,轉移對痛苦的關注,內心自然也給質量世界的聯結騰出了空間。
但如果是長期的痛苦。
我們可能需要把它當作一個長期的功課,用兩個步驟去慢慢攻克。
三年前,我的朋友小C,因為長期痛苦的積壓,患上了抑鬱症。
丈夫無法理解,常常與她爭吵,更是激化了她的痛苦,導致症狀越來越嚴重。
理智層面,她很想擺脫痛苦,讓自己振作起來。但實際上,越想擺脫,她就越痛苦。
她內心一片灰暗,萬籟俱寂,數次出現想自殺的念頭。
後來,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,她做了兩個事情。
第一、隔離痛苦,減少與它的糾纏。
首先是空間上的隔離。
她向單位請了3個月的長假,暫時住回了娘家,從而避免了因為夫妻爭吵而再度加劇痛苦。
其次是意識上的隔離。
在重度抑鬱那段時間,她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,覺得很痛苦。似乎只有睡著的時候才能獲得一絲放鬆。
在心理醫生的建議下,她決定允許自己放縱一回。
每天躲在房間睡覺,睡了醒,醒了睡,持續了十幾天。
通過睡眠獲得足夠放鬆以後,她發現,清醒時的痛苦比之前減輕了一些。
於是,她決定繼續嘗試讓自己感到舒服的事情。
從睡覺到發呆,到起床做一些簡單的家務,再到走出去散步……
在這樣無壓力、無期待的氛圍中,她逐漸恢復了一絲愉悅的感覺,力量感也開始回升。
第二、回歸現實,持續填充質量世界
而在隔離之後,她的內心好像輕鬆了很多,少了之前的很多糾結和掙扎,質量世界和她聯結了上來。
在這之後,自然而然地,她開始回歸現實生活,持續創造更多良好的體驗,填充質量空間。
三個月以後,她帶著久違的動力與熱情進入工作,她也重新獲得了領導的認可與肯定。
隨著她在工作中的業績表現逐漸提升。她內心也產生了更多的愉悅感,整個人也逐漸變得開朗起來。
這種積極的轉變也影響了她的家庭關係,使她在生活裡也逐步回歸正軌。
寫在最後
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像小C一樣,擁有一個隔離的空間,但我們依舊可以藉鑑她、小A和小B的療愈之路:
順其自然,不與痛苦糾纏。
試著去隔離,試著去發洩,試著去轉移。
把滿滿都是掙扎的內心空間騰出來,讓那些沉寂許久的質量世界自然浮現。
而只有當我們有了這些積極的感受,順著感受有了生的動力,自然就會有面對困境的力量。
寫到這裡,我突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寓言故事:
國王給了三個兒子一兩銀子,和一個空房間,要他們想辦法把房間填滿。
大兒子買了一堆沙子,二兒子買了一捆稻草,但都無法填滿房間。
小兒子買了一根蠟燭,當他把蠟燭點亮的時候,房間便充滿了光。
我其實想表達的是,
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,也是如此。
我們所收穫到的各種美好感覺,終將凝聚成一根根「蠟燭」進入到我們的腦海裡。
與質量世界建立聯結,把蠟燭點亮,它的光將會照亮我們生命中的黑暗。
別怕,它就在那裡,一直都在。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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